乐观的豹脾气

温瑞安:

江湖夜雨十年灯
——金陵再聚温瑞安大侠记


文:南航
 
坐上开往南京的高铁,我点开手机,暗忆起唐才子韦应物的诗,在微信朋友圈晒下了“浮云一别后,流水十年间,出发——”
 
天气预报说金陵零度上下,我低头俯视自己的立领大衣,不,它这几天会温暖的,因为先生姓温,能带来暖意,果然,你见面就给我个大大的熊抱。
这是一次不能不来的相聚。2005年,先生应邀至温州主持网络文学原创论坛,当夜初见,相契如故,此后天隔一方,文字交往却绵绵不绝。时光一瞬,恍然正满十周年,侠踪纵横的你,蓦然现身南京开讲座,飞鸿约我。十年前温去温州,十年后南去南京,这巧合,莫非象征着冥冥中的一种定数?
于是,2015年11月27日晚南京审计学院,我来了,端坐第一排正中,抵挡住背后涌来的爆棚人气与如雷掌声,看你谈武论侠。
这是你一个人的舞台,这是你一个人的剧场,这是你一个人的脱口秀,然而你却用演讲、朗诵、吟哦、歌唱、肢体表演,把它打造成一件包含了各种表现形式的温瑞安作品。
你击鼓而念长诗《蒙古》,开场白曰,选择这首是为了纪念十年后再次与我相遇,身旁的唐诗云急急拉扯我注意,我含笑点头,心底默和:
我要冲出去到蒙古飞砂的平原
你要我留住时间
我说连空间都是残忍的
我要去那儿找我的兄弟
因为他是我的寂寞
因为他是我的豪壮……
人到中年,自觉心境日趋平静,而63岁的你无疑是一团火,燃烧着我已成烬的青春。讲座之后是晚餐,晚餐之后是聚谈,温派子弟们围坐一屋,不顾时已凌晨,而我,几乎二十载没通过宵了。
且强睁眼皮,因我要告诉你,还在增改自己的小说,唯一的一部武侠小说《慕容》,只为初见那年你一针见血、一剑封喉、一枪惊艳的意见,是长篇的架构,别浓缩成中短篇。
我说起新构思,武侠小说的反方通常是坏人、官府、黑社会,我想添加恐怖主义,回望今年的悲惨时事,它已是反人类的全球公害,远远超越了一国一地的政治纠葛,不也是侠义的天敌?而正方阵营,拟虚构四大名捕的传人,起名为“后四大名捕”,致敬之外,自是欲传承四大的侠义精神。
你眼明手快打断:赶紧写下来,创意要保密,否则被觊觎之徒盗走挪用就完了。金针度人,我明白,这是先生创意屡屡被偷师抄袭后的经验之谈。
从夜未央谈到夜未眠,你赠我香港一漫年公司出品的《神州奇侠》,十册本,此真一份“十全十美”的礼物,不仅在于其中《寂寞高手》将拙文《温一壶瑞安论英雄》作为代序,还在于题词的“南航,十年磨一剑”。是的,十年磨一剑,俺还在磨洋工般磨俺的《慕容》。
翌日,一辆大巴驶出金陵饭店,开游这座虎据龙蟠帝王州的诸名胜,瞻瞻园,欢逛莫愁湖,画舫悠观秦淮河,一路手机咔嚓着风光与我们。同行的,小到两位可爱的公子,零零后的温挽飞温凉玉,中到九零后的泽夜九日,八零后的张长弓,七零后的花满衣、焦无虑、陆破空,大到六零后的“左膀右臂”叶浩与何包旦,轰隆隆二三十人伴随五零后的你,《世说新语》描绘的“无小无大,从公于迈”的盛况大概约等于这样吧。
不让每一刻无惊喜,你随时发挥着搞怪卖萌的行为艺术,或突然捡起路边的扫帚当兵器,摆出正气凌然的对敌姿态,或把三支彩色毽子顶在头上,自诩“三花聚顶”的绝世高手,或手持粗大肉骨头,张嘴猛啃,俨如丐帮长老乞食于高档酒楼。
笑喷,好可爱的温大侠,遂想起你在网易微武侠专栏《侠道相逢》里写过的超短篇《石锁比武》,把我列为主角,悲催的不是男主角,而是女主角、北非籍的武林擂台孕妇“向南航”。
一天的萧秋水式带领众弟妹饱览神州大好江山下来,盼着早睡补觉,你却甩给我接受央视采访温书的任务,并且预先“恫吓”已截断我所有退路。得,望着近在咫尺的雪白床榻,我无奈背水一战,正襟危坐,面对摄像机运起失练的内功。
乍思晚宴时比过一个方,还冒着热气,恰能现炒现卖:金庸的打斗,很多招数玄乎,徒有其名,难以想象。古龙的打斗往往省略过程,只有结果,小李飞刀,一击毙命。温书的打斗凭借作者身负的武功底子,深具实战的观赏效果,一招一式,刀来剑往,精细刻画,惊心动魄,是《拳霸》中的泰拳拳拳到肉,《逆水寒》里无情苦战九幽老怪师徒,经典得完全电影镜头历历在目。用国画形容,金古偏向写意,温瑞安重视工笔。
编导猛追穷寇,问道:温书男角最喜欢谁?犹豫再三,我颇悔答了萧秋水,其实私下却向往神剑萧亮、大梦方觉晓这类,怀才,傲骨,散淡,鄙视权贵,身处地方一隅,心高天下万物,默守自己的底线,得之我运,失之我命。他们不是温书的大明星,然而很多时候,主角与配角,岂非仅仅平台与机遇的不同?
是夜,我辗转半晌,次早,收拾行囊,我悄然上路。
 
桃李春风一杯酒——那年的温州暮春,驾车带你与温派子弟上景山之巅,步过缤纷的花树林下,把酒临风,谈笑眺尘寰,永在我记忆深处闪着琥珀之光。
江湖夜雨十年灯——这十年,江湖寥落,夜雨如墨,金庸封笔,古梁继逝,说英雄谁是英雄,幸有你,仍是武侠文学一盏不熄的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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